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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濂 明代远山刷翠宫眉弯，一江横绕罗带环。
沙矶互作犬牙入，水痕初落犹斑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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渔舟三两自何处，后先撑出芦花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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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网得鱼长尺半，沽酒踏破荒烟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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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南冥茫见楼阁，朱碧隐现青云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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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神仙何洞府，但见白道屈折蛟蛇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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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明如霜夜将午，定有笙鹤来瑶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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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间醉坐谁氏子，羊裘棕霡逍遥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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岂非东蒙山中旧隐士，面目犹带河朔风尘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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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黄庭》懒读尚衔袖，仰视松叶秋翻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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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生素有山水癖，向之不觉开心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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恍如西上黟川滩，卧听滩水流潺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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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如东对仙华山，青天飞下千巑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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岩雪藏阴凝太素，窦泉溅沫排空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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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将此地穷天慳，青鞋布袜恒跻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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莲花五色犹未吐，昼明夜照如神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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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言绝顶有风穴，高入苍莽天曼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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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曼曼兮气盘盘，融作玉瀣从空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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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之龟鹤共长久，一任人寰日月双跳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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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台为我梳仙鬟，双成为我开琼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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吁嗟乎！吾将终老山之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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吁嗟乎！吾将终老山之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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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濂 明代山东钜藩，统府惟六。民物阜蕃，土地饶沃。宸衷轸之，百司棋布。
谁挈其纲，政乃无斁。乃诏近臣，尔钝尔往。宣朕至怀，参佐其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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臣钝曰吁，臣恐弗胜。方岳重镇，厥任匪轻。帝曰俞哉，尔毋固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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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白一心，力行无疑。钝拜稽首，即日启行。君臣一心，共底隆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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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阎子，有学有文。五色灿然，出类超群。子之往矣，期建功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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贮见政绩，迈于古人。古人有云，尽瘁国事。子尚勉旃，服之毋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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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濂 明代入春已三月，不见曜阳葩。有足限户阈，而能搴物华。
芳林仅只尺，幰车日来过。缟李感明雪，赪桃凝崇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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焱开通莺使，晖媚促䗬衙。要友具嘉游，岂乏玉鼻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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钩白出川曲，采绿向层阿。行乐固云得，将军犹枕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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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濂 明代太虚之气随物形，天声地声由此生。小或簸荡吼河海，大将触搏流风霆。
天轮胶戾神鬼战，地轴挺拔蛟龙争。圈臼洼污各异奏，彯沙礜石咸齐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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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功阖辟司至理，于喁徐疾缘天成。孰言坱圠妙不测，两间可配人为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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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首载趺上下位，布藏列府山河萦。肺为金官号钟磬，发声肇气从孩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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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兹人音极万变，出无入有诚难名。喑哑吒叱泄忿懥，啸呼号噭摅幽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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吻牙喉舌审清浊，徵羽宫商分重轻。殊方虽假象胥译，至道不与人伪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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尼丘降神继群圣，因声为教文诸经。研穷阳阴序政事，吟咏情性臻和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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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文严谨名分正，假象植义昭天明。玄景无言圣人代，建中立极绥群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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奠安海岳使效职，洗摩日月开重冥。籁鸣机动孚应速，风声所被来频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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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齐鲁卫既雾滃，蔡陈秦楚尤云蒸。棂哜真瘦造阃粤，抵排卑论归崇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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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和融盎尽沾丐，物无疵疠玄休凝。杏坛迹芜铎声远，人凿私智先先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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钩钳捭阖势倾轧，坚白同异时頠炜。黄老玄虚涉溟涬，刑名惨覈纷峥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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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家狂流不可遏，绝港强欲齐东瀛。固云偏盭或害教，尚骋所学为骁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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狂秦以降逮刘氏，不翅枯响随风行。黄茅白苇堕一色，编贝联珠夸九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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班扬枚马亦豪隽，竟溺下俗高难升。六代骈枝与俪叶，气澌辞顈犹骄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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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唐历宋非不盛，律之六艺终难胜。要知声华有衰歇，以致学步多竛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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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文本为载道具，次则纪事垂千龄。虽其功用霄壤隔，不应涧水非渊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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玺书播告出丹凤，兵檄驰布飞红星。金匮石室董狐笔，戎功骏烈燕然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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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室登歌侑庙乐，徇师能誓宣牲盟。章疏补天非炼石，谈辨保国逾长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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沾润自足配云雨，和协更可同箫笙。当其操觚欲鼓勇，收视返听探玄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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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鱼中钩曳深沚，巨兽投阱离丛坰。斯须朝崖变夕谷，惚恍西海为东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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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神所至万物慑，橐籥亭毒纵复横。真醇鲁邦见郜鼎，冲雅高辛陈五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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浑圆牍应振逸响，缛丽慎雀梳文翎。严森五刑布秋肃，华涧百卉含春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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劲如韩彭将貔虎，仰揭斗柄麾欃枪。艳如长杨较羽猎，蒙盾负羽驱鸾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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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排霄汉跨箕尾，呼噏沆瀣游太清。未几直坠九渊底，察之无迹闻无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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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入阴宫作鬼语，秘怪诙佹难为听。割然大明赤于火，景曜所鑅流为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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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兹妙斡造化轴，可以小技相讥评。金石虽坚有销泐，文光亘古常晶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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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忧拙工不知变，欲就郊衢施鼎曈。揖让周还固有节，其如绵鳷非法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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予从卯角业文史，意逞骁悍摧强勍。上师姬孔为察父，下视迁固犹诸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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婴弓射侯在正鹄，路马在御悬游缨。温温腻纹蟠结绿，烨烨寒电生青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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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时摛辞述帝霸，捷如屋上人建瓴。注空直泻绝留碍，不似潢潦为泓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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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知敦本乃末艳，且吒彪外由中弸。年来惩艾剧芒刺，流汗浃背颜交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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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窜身伏槁壤，乃能抗志凌霄峥。掞宫清庙须巨木，梁葩楚艳徒微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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譬之出声有巨细，大块噫气真铿涘。蛙鸣蝉噪杂鼓吹，入耳唯觉成耽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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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人之间或有愧，何异冠服蒙狸狌。遥江上月素珠吐，嘉树弄景痴龙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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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时万籁一时寂，耿耿银河涵玉绳。华川先生起我懒，搴衣踏月行空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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扬今榷古益慷慨，抽关启钥成撄宁。先生文章正用世，殷盘周诰方争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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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深固慊管鲍浅，交固未数金石贞。念斯辗转不成寐，吟声在吻号苍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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酸寒固或类贞曜，跅弛未必卑韩翃。故人守官在姑蔑，学林老虎文渊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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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不见志纡郁，梦魂时逐晨风征。何时共宿若今夕，重把肝胆殷勤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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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濂 明代崔崔九宫山，翠蕤倚层青。飞观峙后先，宸奎烂晶荧。
中有遁世翁，霞衣佩葱珩。仙徒一万指，执简听使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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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来遘兵燹，散走如流星。翁独牵青牛，寻云自躬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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翠华幸江汉，扈从森幢旌。俯伏黄鹤矶，再拜陈中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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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日下照临，簪裳受馀荣。今又奉玺书，翩然觐神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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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官给珍膳，法酒双玉瓶。祗因逢景运，重瞻泰阶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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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使方外士，恩宠沾鸿灵。一旦赋归欤，行裾逐云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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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言当弱冠，绿袍佐山城。风露感末疾，离家炼黄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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药烹日月鼎，符参龙虎形。经中气象昭，玄览极窈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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欲期起泥丸，翀飞出孩婴。名花满皇都，春风语流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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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气非不饶，归思竟缠萦。芳岁去如矢，逝彼日堪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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纯阳一销铄，重阴遂相乘。余闻重自愧，颠毛类枯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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逐物尚役役，栖身亦㷀㷀。幸有一寸丹，能与万化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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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时滴秋露，相期注黄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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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濂 明代余幼时即嗜学。家贫，无从致书以观，每假借于藏书之家，手自笔录，计日以还。天大寒，砚冰坚，手指不可屈伸，弗之怠。录毕，走送之，不敢稍逾约。以是人多以书假余，余因得遍观群书。既加冠，益慕圣贤之道，又患无硕师、名人与游，尝趋百里外，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。先达德隆望尊，门人弟子填其室，未尝稍降辞色。余立侍左右，援疑质理，俯身倾耳以请；或遇其叱咄，色愈恭，礼愈至，不敢出一言以复；俟其欣悦，则又请焉。故余虽愚，卒获有所闻。
我年幼时就爱学习。因为家中贫穷，无法得到书来看，常向藏书的人家求借，亲手抄录，约定日期送还。天气酷寒时，砚池中的水冻成了坚冰，手指不能屈伸，我仍不放松读书。抄写完后，赶快送还人家，不敢稍稍超过约定的期限。因此人们大多肯将书借给我，我因而能够看各种各样的书。已经成年之后，更加仰慕圣贤的学说，又苦于不能与学识渊博的老师和名人交往，曾快步走（跑）到百里之外，手拿着经书向同乡前辈求教。前辈德高望重，门人学生挤满了他的房间，他的言辞和态度从未稍有委婉。我站着陪侍在他左右，提出疑难，询问道理，低身侧耳向他请教；有时遭到他的训斥，表情更为恭敬，礼貌更为周到，不敢答复一句话；等到他高兴时，就又向他请教。所以我虽然愚钝，最终还是得到不少教益。
当余之从师也，负箧曳屣，行深山巨谷中，穷冬烈风，大雪深数尺，足肤皲裂而不知。至舍，四支僵劲不能动，媵人持汤沃灌，以衾拥覆，久而乃和。寓逆旅，主人日再食，无鲜肥滋味之享。同舍生皆被绮绣，戴朱缨宝饰之帽，腰白玉之环，左佩刀，右备容臭，烨然若神人；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，略无慕艳意。以中有足乐者，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。盖余之勤且艰若此。
当我寻师时，背着书箱，趿拉着鞋子，行走在深山大谷之中，严冬寒风凛冽，大雪深达几尺，脚和皮肤受冻裂开都不知道。到学舍后，四肢僵硬不能动弹，仆人给我灌下热水，用被子围盖身上，过了很久才暖和过来。住在旅馆，我每天吃两顿饭，没有新鲜肥嫩的美味享受。同学舍的求学者都穿着锦绣衣服，戴着有红色帽带、饰有珍宝的帽子，腰间挂着白玉环，左边佩戴着刀，右边备有香囊，光彩鲜明，如同神人；我却穿着旧棉袍、破衣服处于他们之间，毫无羡慕的意思。因为心中有足以使自己高兴的事，并不觉得吃穿的享受不如人家。我的勤劳和艰辛大概就是这样。
今虽耄老，未有所成，犹幸预君子之列，而承天子之宠光，缀公卿之后，日侍坐备顾问，四海亦谬称其氏名，况才之过于余者乎？
如今我虽已年老，没有什么成就，但所幸还得以置身于君子的行列中，承受着天子的恩宠荣耀，追随在公卿之后，每天陪侍着皇上，听候询问，天底下也不适当地称颂自己的姓名，更何况才能超过我的人呢？
今诸生学于太学，县官日有廪稍之供，父母岁有裘葛之遗，无冻馁之患矣；坐大厦之下而诵《诗》《书》，无奔走之劳矣；有司业、博士为之师，未有问而不告，求而不得者也；凡所宜有之书，皆集于此，不必若余之手录，假诸人而后见也。其业有不精，德有不成者，非天质之卑，则心不若余之专耳，岂他人之过哉！
如今的学生们在太学中学习，朝廷每天供给膳食，父母每年都赠给冬天的皮衣和夏天的葛衣，没有冻饿的忧虑了；坐在大厦之下诵读经书，没有奔走的劳苦了；有司业和博士当他们的老师，没有询问而不告诉，求教而无所收获的了；凡是所应该具备的书籍，都集中在这里，不必再像我这样用手抄录，从别人处借来然后才能看到了。他们中如果学业有所不精通，品德有所未养成的，如果不是天赋、资质低下，就是用心不如我这样专一，难道可以说是别人的过错吗！
东阳马生君则，在太学已二年，流辈甚称其贤。余朝京师，生以乡人子谒余，撰长书以为贽，辞甚畅达，与之论辩，言和而色夷。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，是可谓善学者矣！其将归见其亲也，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。谓余勉乡人以学者，余之志也；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，岂知余者哉！
东阳马生君则，在太学中已学习二年了，同辈人很称赞他的德行。我到京师朝见皇帝时，马生以同乡晚辈的身份拜见我，写了一封长信作为礼物，文辞很顺畅通达，同他论辩，言语温和而态度谦恭。他自己说少年时对于学习很用心、刻苦，这可以称作善于学习者吧！他将要回家拜见父母双亲，我特地将自己治学的艰难告诉他。如果说我勉励同乡努力学习，则是我的志意；如果诋毁我夸耀自己遭遇之好而在同乡前骄傲，难道是了解我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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